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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引火燒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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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播霧開,秋高氣爽,我們轉入了兵種技能課。駕駛教員總是笑瞇瞇的很和藹。我們開著康明斯在西靶場的土路上顛簸著兜風,也別有一番意境。沈浸在速度與激情之中,總嘗試著換到六檔還加油,還在納悶速度怎麽加不起來,就會被教練班長猛批一頓。後來才知道,這些教練車的副駕駛也有剎車,我們踩著油門想加速,教練班長點著剎車保安全。

工兵教員更有趣,生動形象的授課讓我們沒有一點困意。我們從拿著TNT就手抖到從容的引爆,聽著爆炸聲在彌漫的硝煙中找著軍人上戰場的樣子,感覺自己都酷酷的。構築掩體的比賽讓大家手上打了一層泡,氣喘籲籲卻還樂此不疲的叫囂著再來一頓。天氣最好的季節迎來了最親和的一幫教員上著最輕松的課程。隊幹部也很享受跟課的過程,漫步在西靶場如詩如畫的秋色裏。

近期的武裝五公裏似乎已經達到了瓶頸。跑武裝五對於衛家梁來說是一種展示,對於李亮亮來說是一種追趕,對於向雨傑來說是一種期待,而對於鄒天來、邊燦和鮑犇來說,是一種痛苦。這幾個對這種訓練方式已經厭煩,每天最怕的哨音就是披裝!不自信的情緒在蔓延,鮑犇已經懼怕了這套裝具,太多的人通過那條路線找到了自信,但自己卻一退再退,一怕再怕,自己的心情和生活完全被這種陰霾所籠罩,漫不經心的整理著自己的裝具。

鮑犇說:“天天跑,高考考那麽高分數,到頭來還是個跑,學了這麽多年,還是要靠兩條腿來決定自己的前途,到底腿重要還是腦袋重要?”

鄒天來說:“就是啊,一天光說自己以前有多牛掰,我們都沒見過,說不定是在吹牛,他倆要是能跑過我,我以後沒有一句屁話。”

“就是,每次考核就知道掐表,我們背那麽重,他倆跑輕裝,還像催命鬼一樣的吆喝。一教育都說自己當年,誰見過啊......”邊燦的話還沒說完,感覺後背有一種異樣的涼,回頭一看,無時無處不在的隊長竟然又出現在了他面前。班裏人還有人在發著牢騷。

“起立!隊長好!”

“Oh my god!怎麽又中標了!”

隊長說:“天天說我,哪會聽不見呀?看來你們把方向找到我這了。那好,今天我就給你們個方向,現在就回去披裝具!一會比比看,跑不過我,以後就屁話少說!”

“隊長,我們說著玩的,您不要這麽較真!”邊燦的一套又來了。

“你們開玩笑,我不開玩笑,說到做到,加油哦!”隊長一臉的認真,說完就走了。

這下完蛋了,又慘了。所有人的心裏都在嘀咕著。

“書記,號外!好消息!”隊長還沒到教導員房間就叫嚷著。

“誰又出什麽幺蛾子了呀?興奮成這個樣?”教導員問。

“五班的那幾個說要是今天我能跑過他們,以後他們對訓練再沒有任何屁話!”隊長說。

“日!這麽個事就把你興奮了啊,你信那幫家夥?”教導員說。

“全隊面前我就跟他們較這個真了,好久沒跑武裝五了,寶刀未老,有什麽怕的。”隊長說。

“得了,說說就行了,跟一幫小屁孩有什麽較真的,你要知道你腿上有傷的。”教導員說。

“那點傷算什麽,早好利索了,我就要跟這幫家夥較個勁,哪怕就是比他們慢了,也刺激刺激他們。”隊長說。

“好吧,既然這樣,我們一起吧。”教導員說。

“你就算了吧,咱們兩個老家夥,搭上一個就行了。”隊長說。

“政治工作不是說出來的,更是做出來的,趕緊的,我也披裝!”教導員說。

“不愧是我的搭檔,總是這麽臭味相投,沆瀣一氣!”隊長說。

大家披裝下來集合時,隊長教導員已經在樓下熱身了。不知情的人面面相覷,摸不著頭腦。而五班的幾個心裏慌的發虛。

隊長教導員跟大家一起跑武裝五的消息迅速擴散開來,熱身的時候都忍不住的議論幾句,這倆哥來真格的啊,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結果,沒事招惹他倆幹什麽啊,這次不是單打,是雙打啊,一會看結果吧......

站在起跑線上,慣例教導員都會說兩句給大家鼓鼓勁,今天則是隊長。“同志們,有人懷疑我倆的體能是不是有水分,是不是在吹牛,也就是懷疑我倆是不是兩個水貨,還說如果今天跑不過我倆,今後對體能訓練在沒有一句屁話。咱們二隊的爺們就是說到做到,希望每一個人都能超越大你們十三四歲的兩個老大哥!戰場上的子彈不管你是哪一級的幹部,不管你多少歲,體能是給自己訓的,是為少流血犧牲做準備的,道理不多講,準備好了嗎?”

“好啦!”全體人員歇斯底裏的吶喊著。

“預備!走!”

一聲令下,猶如脫了韁繩的野馬都沖了出去。

兩名隊幹部好久沒有披著這三十來斤的裝具跑了,確實有些吃力。教導員夾雜在隊伍中間,找不見搭檔,回頭一看,隊長落在了最後,趕緊靠邊等他。

“自己釀的苦果吧,身體能不能吃消?”教導員問隊長。

“你知道的,我是慢熱型選手,你趕緊走,兩公裏後我會發力的。”隊長說。

“好吧,那我先走了。”教導員說完加速向前追去。

邊燦心虛的早已跑的不見了人影。

跑在後面的那幾個,順序基本沒變。

鄒天來心裏還留有一絲念想,平時老說我們,背了三十斤的裝具,自己也噗嗤噗嗤的累成了狗,看他以後還怎麽說我們。悄悄回頭看了看離自己還有三十多米的隊長,一個人孤單的身影,竟然感覺腳下輕松了很多,想把隊長甩的更遠一些。

鮑犇也在想,人啊,說易做難,隊長竟然也有今天。但心裏也在嘀咕,以他平時跑輕裝五公裏的狀態不至於這麽差啊,不管了,今天必須奮力跑,絕對不能讓他追上。

隊長在想,自己確實每次跑步都是慢熱,一般在兩公裏後才能跑出狀態。以前在野戰部隊,他就不喜歡機關的徒手三千米考核,還沒跑出感覺就已經結束了,也經常懷疑訓練大綱為什麽對旅團機關的要求那麽低,這些低標準反而讓很多人墮落了。他一直喜歡參加基層的武裝五公裏,是對一個人體力、耐力、意志力的全面考驗。

看著前面那幾個人在加速,隊長猜到了他們的想法,肯定是想甩開自己,但這種做法無異於自我放棄,這樣會亂了自己的節奏,到最後會越跑越亂。

過了一公裏,隊長的呼吸已經沒有那麽急促了,開始有了自己的節奏。腿腳也不那麽沈重了,開始變輕盈,身體已經開始適應三十斤的負重。慢慢的開始發力,今天的狀態來的更早,與那幾個人的距離越來越小。等到跟上鮑犇和邊燦時,兩個人一臉的詫異,又一臉的洩氣。隊長趕緊告訴他們:“不要亂了自己的節奏,調整呼吸,從內心發力,緊咬著前邊的人不放,千萬不能洩氣,一定要堅持!”聽了隊長的提醒,前前後後的幾個人將要洩掉的氣又補了回來,奮力往前跑。

“跑步就是跑人生,成功都是用汗水澆鑄的,你使多大的勁就有多大的收獲,一定要堅持,越是遇到坡,就越要努力。前邊的人就是你的目標和獵物,追趕他,超越他。你說自己可以,那你就可以;你說自己不行,那你永遠都不行。”隊長邊跑邊節奏的呼吸著,竟然還說了那麽多話。

三公裏的地方開始了上坡路段。每名軍人心中都有一段絕望坡,大家正在負重前行的這段路段,就是一屆屆邊防學子在終南山下的絕望坡。其實坡度小的都可以不叫做坡,持續的大概有一公裏,但卻難住了很多人。有的人一上坡就洩氣,索性走上一段。而有的人卻把它當成超車道,超過了一個又一個,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呢?隊長笑大家,這都算絕望坡了,不知南坊的坡該叫什麽坡,大家對南坊也是充滿了期待和害怕。

陪著他們幾個跑了一公裏多,隊長感覺自己的狀態必須要迸發,就先走了。一路跑,一路超越,這是他跑步的最好狀態,這種狀態會持續到最後。把三分之一的人超了過去,大家心中一陣陣驚嘆。而教導員一馬當先、老當益壯竟然還在前面約八十米的地方,隊長想,無論如何今天都追不上搭檔了。

在離終點一百米的地方,兩個幹部都停下來了,變成了啦啦隊,給大家加油。跟學員的約定,無所謂輸贏,只是給大家一種前行的動力。全隊有一半的人沒跑過兩個隊幹部,但每個人心中都湧動著一種決心和信心。那一天,三十五六歲的隊幹部和二十二三歲的學員一起披裝,一起揮汗如雨,體能訓練的厭煩也開始去除。

對於鄒天來來說,心中的多了一份愧疚,看來自己的態度得端正了。不是自己不行,而是自己沒有努力。

對於邊燦和鮑犇來說,兩個隊幹部的陪跑確實讓他們有所觸動,然而這種觸動的時間不會太長。

學院通知主題教育配合活動進行演講比賽,隊裏摸底參賽人員,拔尖的有萬林波、李亮亮都不錯,第二梯隊也有好幾個。萬林波把名單報到隊幹部那裏,教導員問隊長啥意見,隊長思考了一下說:“活動發動大家都參加,不要過來過去啥任務都是你們這幾個人,我提議個人你們看一下行不行,我看那個邊燦一天屁話比較多,講什麽事聲情並茂,惟妙惟肖的,可以給那個家夥壓壓擔子。”

教導員一聽笑了,說:“真有你的,你就不怕那家夥把鍋砸了?連大隊的預選都過不去?”

隊長說:“你不是說要把這些家夥一個一個往正道上拉嗎,這可是貫徹你的育人思路哦。”

教導員笑著說:“這還扯上我了啊?不過你說的也是,邊燦這家夥思維比較活躍,上次寫的檢查也很精彩。前面呢,他想去軍訓沒去上,後來又犯錯誤連累了全隊,現在把這個機會給了他,你再嚇唬嚇唬,我估計這家夥會拼了命的幹好。”

隊長說:“我就不直接嚇他了,萬林波回去告訴一下他,要是通不過大隊預選,到院裏拿不了名次,那他和鄒天來那一票人,前面的舊賬,還有以後的事情,讓他掂量著。三天以後我和教導員一起第一次驗收。”

萬林波笑著說:“一定轉達到。”

邊燦一聽讓他去演講,如同五雷轟頂,在班裏叫喚著:“隊裏那麽多能人,我只是個渣渣,從沒參加過這樣的活動,怎麽會讓我去呢?還有,檢查寫的好,也能在隊幹部那裏掛上號?簡直就是笑話!”五班的人圍在一起說他得了便宜還賣乖。

鄒天來和鮑犇一邊笑,一邊安慰說:“事關哥幾個的生死命運,你一定要上。”

大家散了,邊燦一個人坐在桌前發呆,這會腦子裏已經想的不是參不參加的問題,而是怎麽參加的問題。

班裏萬林波參加過全國大學生英語演講比賽,李亮亮是信大的演講高手,萬林波和向雨傑又很能寫,周圍有很好的資源。而自己平時與周圍同學打鬧,豐富的表情和肢體語言,幽默的語言風格,或許都是自己的特長。要是完成不好,隊長記恨在心,以後的日子那可真不好過啊。

想著這些動力和壓力,他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演講稿寫好了,又用兩包士力架“打點”了萬林波和向雨傑幫忙改稿子,融入了萬林波的觀點和向雨傑的文風,稿子感覺厚重清爽多了。第三天又見縫插針的找李亮亮和萬林波幫他指導演講技巧。晚上,硬著頭皮跟著萬林波去找隊幹部。

一番演講之後,萬林波驚訝的瞪起了眼睛,三天的時間這家夥竟然有這麽大的提高。隊長教導員聽的最後還鼓了掌。後面幾天時間,邊燦不停的進出在教導員辦公室,有了隊幹部的鼓勵和指導,他幹勁更足了,還專門下載了很多事視頻進行參考,天天就想著怎樣把演講搞好。一周後,他成為了大隊唯一到院裏參賽的隊員,驚訝的鄒天來和鮑犇都目瞪口呆。

全班所有的瑣碎工作都給他免了,他一有時間就鉆進學習室自己練,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自己的努力和隊裏、乃至大隊的榮譽如此緊密相連。最終,在院裏的比賽中位列第二名,獲得了二等獎。鄒天來激動的一個勁的鼓掌,跟旁邊的鮑犇說:“原來我們渣渣的陣營裏也是藏龍臥虎啊。”

出了會場,隊長給邊燦豎了個大拇指說:“你小子,想找個機會收拾你呢,這還不給機會了。既然取得了名次,前面的事就一筆勾銷,再接再厲,你可千萬不要膨脹。”

邊燦笑著說:“哪敢啊,已經從一只野狗向鬣狗轉變了。”

周末的班務會,骨幹對邊燦提出了特別表揚,大家都很高興,而安明遠那一臉的不屑總讓人不舒服。

二十天的兵種課程結束時,秋風已經掃去了落葉,太陽開始無力,天空開始陰暗。原以為是陰天,新聞中報道說是霧霾襲來,人們戲稱從關中地區建立的二十四節氣,如今再多一個節氣,連續幾年都是在這個季節“立霾”。

戰術課在這霾天中拉開了序幕,西靶場籠罩在濃霾之中,仿佛是世界末日來臨。教員調侃著說搞戰術把發煙罐都省了。大家期盼著,趕緊結束這門課上傳說中的南坊吧,據說那裏不但有新鮮的空氣,還有自由的氣息。

關中的天氣絕對是很眷顧我們,一遇到要摸爬滾打的課程就變換天氣。在濃霾中我們迎來了一場冬雨,在陰冷的細雨中,教員僅僅三天的調教,我們已經顧不得前方是一灘泥水還是一叢酸棗刺,一個幹脆的臥倒再變換著各種匍匐姿勢前進,用不同的班組隊形一次又一次的沖向敵方的高地,顧不得細雨朦朧了眼睛,還有那滿身的泥水,滿身的刺傷。大家都知道做不好的後果,稍有不對就是再來一頓。但是教員們淵博的理論,精彩的戰例,標準的示範,和深刻的點評讓我們沒有理由不服從命令。

教員的個性被他們的專業打下深深的烙印,這幫戰術教員,別看下課休息跟大家大大咧咧無所不談,一上課就六親不認,只有標準。勇猛是他們的標簽,靈活是他們的特長。特別是那位帶我們跑半馬的許教員,做起示範幹脆利索,曬的黑乎乎的臉龐,滿口的白牙,不笑感覺還好,一笑倒讓人瘆的慌。

一周的冬雨過後,天空中露出了久違的藍色,隱藏了多日的太陽又重新溫暖的照耀著大地,夕陽西下,我們帶著滿身的泥土走在鄉間的小路上。向雨傑進入了創作的高產期,就連眼前的這一幕都能產生創作的靈感,體能訓練請了假,等大家訓練完,一首《帶回路上》已經創作完成。

鄒天來拿著念來念去說:“這都是些啥啥啥?不明覺厲!真要換只眼睛看這小眼鏡了啊。這都是咋寫出來的啊,我怎麽就沒一點靈感呢。”他哪知道延大的丁妍給向雨傑初開的情竇帶來的靈感和力量。

夕陽下黃色的迷彩

伴著入冬格外荒涼

雨過之後 積水留在鄉間的小路

落葉不舍兵哥 片片簇擁水上

我一身的戎裝凝望

凝望我最愛的南方水鄉

佳人去了何方

我喜歡她微笑時的模樣

斑駁的時光過去 留下滄桑

停止悲傷 不再惆悵

何必隨風飄搖 不如落定邊疆

熱血充滿胸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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